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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華證券債券部前總經理王慎率20餘人跳槽中信證券後,群益證券部主管熊肇穆則帶領20多位班底代替,一連串的跳槽骨牌效應在金融業展開;廣告業則在今年10月,前聯廣副總陳 玲玲帶著當年從智威湯遜跳到聯廣的班底,再度集體跳槽到伊登廣告。不少人認為,集體跳槽不是犯罪,不需要戴上道德的帽子。但不論是哪一方,這個動作都會造成不小的波瀾,如果是你,該如何處理?


「如果老闆再這樣,我就辭職把下面整批人帶走,看他怎麼辦!」

這熟悉的不滿,或許在你心裡,也常聽說是許多氣呼呼的主管,在樓梯間抽煙紓解怒氣時,會不設防從口中吐出的怨言。

如果成真,這股怒氣一次傾盆宣洩的結果,就是「集體跳槽」,在老闆眼中當下成了「集體背叛」。

劍拔弩張的對立
採取行動的員工有怒,多數老闆更有脾氣。

「他們那幾個人,不過是皮條客,下流、不要臉!」在大腦還未完全清醒的晨會裡,一家知名外商保險公司總經理,原是語氣溫柔、動之以情的安撫員工不要再跟隨某位已離職的主管流失,但話鋒一轉卻還是按耐不住過去一個多月的怒氣,越說越激動的乾脆把集體跳槽的副總、處經理、區經理、乃至超級業務員等六、七人點名罵了一頓,在場員工被老總憤怒的情緒刺激,一下子眼皮全開,背脊站直,通通清醒了。

隔沒幾天,公司佈告欄上出現了一紙公告:「如以他人名義在其他經代公司承攬業務,一經發現立即開除......」。因為公司「感覺」還有少數人先以掛名的方式,過陣子也可能跳槽到離職副總的保險經紀代理人公司上班。

這廂怒氣未消,防堵的圍牆越築越高,那廂集體跳槽的人也不甘示弱,與原公司的心結在總經理的言語刺激下,更一發不可收拾。「是他們把臉撕破的,本來可以不要這樣,...」「我不會回去挖人,但我對有興趣的人廣開大門,」之前負責業務的一位處經理張開手臂,言下之意,表明還有更多老同事將陸續加入。

誰對誰錯,非關道德?
雙方互不熄火,老闆以「員工不忠」來合理化情緒、員工則以「老闆不義」回敬,各自想要在道德上站得住腳。

但,「集體跳槽」真有那麼濃的道德價值爭議嗎?

可能令很多人訝異的是,不少企業人資主管並不如此認為,直指此事「非關道德」。

「這是市場供需問題,無關對錯,」仁寶電腦人力資源處副總卓正欽分析,每個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生存條件,會去挖人跳槽的公司更不例外,「不管挖人或被挖,仁寶以前也都碰過,說沒有是騙人的,」卓正欽坦言這是許多公司在市場競爭下必須面對的生存邏輯。

「這不是crime(犯罪),它只是反應你一些管理是否合宜的indicator(指標),」過去8年在香港曾待過美國銀行、美孚石油、聯邦快遞等大型跨國企業,今年5月返台接下花旗銀行人力資源副總裁的閻台生以豐富的業界經驗說。

對於花旗常被同業挖牆角、還被形容為「人才訓練所」,閻台生並沒有太大的在意,反而覺得人才流動本就是市場常態、可協助企業不斷檢視自己。

養魚苗VS釣大魚
但以平常心看待集體跳槽的企業,並不代表在「事發之後」,都可以面不改色、毫髮無傷。

去年初明基電通最核心的GPRS研發部門,通訊事業處副總經理池育陽與底下近40名工程師集體跳槽奇美通訊,規模堪稱近年之最,轟動整個業界。

「當時幾乎每天都有人提辭呈,主管幾乎簽到手軟,」在明基人稱「童爸」的人力資源處協理童文池說,當時也正值明基年度最重要的工作檢討會議期間,「整個公司幾乎無心開會,KY(李焜耀)要花很多時間跟留下的員工說話,光安撫內部就花了近兩個月時間。」

平日開朗幽默的童文池,在那段期間情緒起伏到幾乎夜夜睡不著覺。事隔一年,他才不避諱坦白當時的情緒:「我們是自己辛苦養魚苗,他是直接用釣的。」對於自己一路培養的人才,被別人撿現成挖走,至今仍難以釋懷的童文池,直言形容平日有釣魚嗜好的許文龍「毫無誠信」。

「跳槽的人本身無罪,但觸媒(挖人者)是不道德的,...因為是你去搔人家的癢,」童文池寧可把道德標準留給挖人的奇美,並形容奇美就像是介入別人交往的「第三者」。

對於也曾經做過「第三者」的廣達與鴻海,童文池也有些氣不過的質問:「過去我們在培養人才的時候,你們在哪裡?」

為什麼搔癢成功?
但第三者之所以「搔癢」成功,無非是提供的條件相當誘人,其中「利之所趨」最終是主要關鍵。

一位熟悉電子業內跳槽生態的人資主管指出,先不談主管的薪水,一名年資23年的研發工程師,「100萬支票立刻開給你,」「薪水加碼是一回事,股票則根本是用砸的!」他說。

這種誘惑對初入社會者而言,幾乎很難抵擋,尤其當平日信任的主管也點頭同意時,常常就像肉粽一串一掛人就被提走。

眾信會計師事物所旗下的人力資源公司「諸葛堂」總經理劉世傑以自己仲介電子業中高階人力轉職的經驗進一步分析,這一兩年在股票市值直落的狀況下,許多企業老闆為了讓挖腳更有說服力,除了股票外,更加進「創業」的想像空間訴求。

例如新創公司讓你持股一定比例,成為股東;或是給予預算開發新機種時,也承諾餵你訂單或可對外接單,提供類似內部創業的環境,「有創業動機的人,會覺得揮灑舞台很大,」他並舉鴻海、廣達、精英都曾開出類似的優渥條件。

組織變動的無奈
舞台與利誘外,許多集體跳槽事件也與組織產生巨大變動密切相關。

101日帶著手下4名員工跳槽到伊登廣告的前聯廣副總經理陳玲玲,雖然不願明說原因,但業內多知是「高層」的巨幅改組,讓她在一星期內決定離職。

在辜啟允病逝後,集團網路與平面傳播事業(聯廣、聯眾、聯太、聯翔)便歸由辜仲瑩(造字)(辜濂松之子,稱辜啟允為叔叔)管轄,接手後,之前4家公司的總管理處「和信傳播」則因成本考量結束營運,原來找陳玲玲到聯廣上班的和信傳播總經理葉文立(其父葉明勳為辜振甫妻舅)自此淡出決策核心。

另一方面,辜仲瑩(造字)又從DHL找來王鏑擔任聯廣營運長(現為總經理),引起內部對其專業背景的議論,在總經理陳薇薇離職後,陳玲玲覺得身邊又少了一位相挺的夥伴,也選擇了離開,「等於沒有試婚也沒有同居就離開了,」她說著決定的乾脆。

比較沒有被衝擊到的集團內另一家公司總經理能理解陳玲玲的選擇:「兩年前找她進來的人都走了,她待著也沒意思。」

率眾跳槽的原因--班底
但受衝擊的是主管個人,為何在離職時,卻要選擇引人注目、集體跳槽的大動作?

答案是:班底。

如果金錢與頭銜是說服底下員工跟隨的有形驅力,那麼「班底」的無形默契則是減低主管對新環境恐懼、快速進入狀況,發揮戰鬥力的關鍵。

「為什麼要帶人一起跳?因為有表現的時間壓力啊!」8月份群益證券債券與經紀部門約有20人陸續跳槽到大華證券,一位主管坦言,別人以優渥的條件請你,當然也希望你盡快有所表現,而班底恰可省略掉在新環境謀合過程中,可能的不確定干擾因素。

「你看很多主管即使沒有帶很多人,但至少都會帶一個秘書啊!」他認為集體跳槽的原理亦然。

「否則王慎(大華證券前任總經理)為什麼也要帶20幾人到中信證券?」另一位主管反問,並且補充在競爭激烈的金融業,「10個人要被換掉不容易,但一個人就容易多了,至少人多可相互照應。但明知可能會引起注意,其中一位無奈的說:「只能說這大概就像吃藥吧!每個藥都會有它的副作用。」並再次說,引起注意絕非本意。

集體跳槽的壓力
對於員工集體跳槽,企業主大多會想盡辦法挽留,但一旦見報曝光,雙方可能連坐下來再談的機會都沒有。

當群益債券部跳槽大華證券的消息曝光後,當事人都尚未離職,董事長陳田文也還在持續溝通,「但隔天大家都知道(原來都已找好新東家),他們一進公司氣氛就變得很詭異,」一位群益員工指出,之後不過兩、三天的時間就看不到他們來上班。

而跳槽者大動作到新公司後,姿態在成績未出來前,更是要低還要再低。

目前在中信擔任首席顧問的王慎,手下跟隨的20幾名員工,從8月份至今仍處於如何與新東家債券部門劃分業務的尷尬狀態,面對媒體的當面邀訪,王慎一再擺低姿態微笑回絕,「現在正值謀合時期,不要給人家有不同解讀。」只輕聲簡短說了:「因為這次我們來的人比較多,所以現在正像是一個拼圖,中間有些overlap(重疊)的地方,要跟人家negotiate(協調)一下,大家互讓一些。」

但或許也因為協調的過程煞費心神,王慎最後說:「專業大家都可以學,但要磨練比較多的地方還是EQ。」

成就主管還是自己?
對個人而言,和主管集體跳槽時,固然可透過主管從新東家處,爭取到比較好的薪水或頭銜,但個人生涯發展的考慮畢竟才是重點。

仁寶電腦人資副總卓正欽在面試時,就聽過很多「樹倒猴孫散」的例子,最嚴重的狀況就是「當初主管率眾出走的目的,只是出於報復公司的私心,」短暫享受高薪歡愉,事後發現得重新找工作的面試者也只能感嘆靠自己不如靠別人。

事實上,除了金錢、舞台與組織因素外,刺激集體跳槽發生的背後還有一股重大的外力,來自市場上所謂的「獵人頭」公司。

許多公司為了避免直接向競爭對手挖人的尷尬,最常透過人力仲介公司扮演「白手套」,而仲介公司為了爭取集體跳槽龐大的佣金收入,更使盡渾身解數建立候選名單,供企業主參考。

例如眾信諸葛堂公司,幾乎擁有電子業大廠每一家公司的分機表,尤其PC廠商部份,從廣達以下的公司更是平均每三個月更新一次。

「分機表可以用來畫組織圖,」總經理劉世傑不保留地說,每當有任何改變,便瞭解當事人背景,不管是約談吃飯或是打高爾夫,願意釋出個人資料的便立刻建檔,通常被拒率不到5%,若當事人還不急著轉換工作,平日則以打球、或是主動提醒各種市場活動、訊息維繫關係。

「通常第二次再接觸時,大多能一槍打中,」劉世傑說獵人頭公司的敏銳嗅覺,「不是天生的,都是透過這種苦工建立出來的。」

經緯智庫總經理許書揚也有一套挖人觀察哲學。

從指標人物下手試探
在建立候選名單過程中,雖然要挖的是研發團隊,但「財務主管與業務主管卻是我們試探的兩大指標。」

許書揚解釋,如果他們都不願意談,代表這家公司成長性仍大,「明天可以立刻去買他們的股票,」他開玩笑地說。反之,「我們就有機會。」許書揚分析,因為財務主管通常比較保守,不輕言異動;業務主管的態度則代表該公司獲利潛力。若其中一人有意願,代表其他部門也有機會說服。

另外一種方式,則是打聽業內薪資水準,如果發現有某家不錯的公司,但薪資水準卻偏低,「同樣成為我們的目標,」許書揚說。

因此,除非委託的企業點名要某家公司團隊,否則許多集體跳槽的案例便在這種背景下「被搓和」出來。

據瞭解,集體跳槽抽的佣金,平均介於18%~20%之間,通常一名研發或是業務主管的年薪約200萬以上起跳,若再加上其他人的集體年薪,人力仲介公司的收入相當驚人。

會計師事務所也參一腳?
但比較令人吃驚的是,會計師事務所有時也是集體跳槽的中介者。

一位曾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的人資主管說,會計師透過查帳或稽核過程中,可以比一般人更瞭解一家公司的營運獲利、配股狀況,在低成長時若發生人事異動時也往往最先知道,「職業道德差的會計師有時就會打電話通知另一家同業來挖角,」他說。

另一方面,目前許多會計師事務所設有人力仲介服務,其實也是人力仲介公司的競爭者,但平日卻相當低調,對外大多解釋為「提供既有客戶人才管理與需求的建議」,但是當客戶也需要集體挖人時,會計師事務所自然也充當起「白手套」。

集體跳槽這個選擇或許非關道德,但一位過來人的提醒卻值得深思。「人要離職時都會覺得自己很偉大,尤其是集體跳槽時,公司一定全力慰留,但走之後你就會覺得自己很渺小,因為其實所有公司會碰到的問題都差不多。」他提醒,除了集體情緒或感情外,想清楚自己的目標才是最重要的,畢竟任何一種選擇都有必須承擔的風險!

文/劉鳳珍200211 CHEERS雜誌

http://www.cheers.com.tw/content/028/028032.as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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